人生不是琴键，轻触就能发出声音。多半的时候它是哑的，空白与无趣占满了时空的坐标。

就像苏芳说的，泽瓦尔很像是一个屁股决定脑子的人。但是走到这一步，他有点迫不得已，一点点，一滴滴，时间推着他，理想推着他，身不由己。

在时空的象限中我们可以取任意值来衡量自己，却也无法超出自己的阈值。所以屁股决定脑子，要么去做，要么不做。

没人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像何哲说的，也许那个未曾露面的克尔米斯神王做得到，但是他在哪儿呢？

至少倾银河系之力，在现有科技能力下没人找得到这位神王。

三角座的无生命星系那艘飞船依旧静静等着。

也许船上唯一的两个某种意义上的生命期待着能有一个克尔米斯神王从那扇门里蹦出来。

所以他们愿意放上一曲舒缓的音乐，重新展开一场棋局。

“这么下很无聊。”二号看着投影说道。

“反正你肯定不会赢，我本来也没期待什么。”十一号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曲帝说时间不多了。你信吗？”二号信手一步。

“她打发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也这样说。”

二号看着十一号的落子沉吟了一会儿，“地球人从原始阶段到文明阶段花了几十万年，从文明阶段到宇宙阶段花了几千年，现在星尘纪已经过去近七千年了，我相信改变就快来了。”

“你指什么？”十一号看到二号落在新的眼位上。十一号的白子贴在二号的黑子上。

“我指历史大变化的进程是越来越快的，尤其是是何哲和曲蒂让银河系的科技进程大步跃进，你要知道，当年连穿行自然黑洞，安全系数百分之五十的科技都不存在。是何哲和闫爱的发现才让黑洞的旅行时间变短，而且能保证飞船在黑洞的吞噬下完整存活。曲帝则在何哲的发现基础之上完成了跨维度的信息传送。但是这一切都过去几千年了。”

“所以呢？”

“曲蒂在有意识地拖延科技进程。”二号开始举棋不定了。

“因为她要等你的主子想通。”

“我不在乎她的输赢，她和何哲怎样其实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们只是看门而已。我只是觉得被历史忘记这种事情有些可惜，或者说我不太甘心。”二号想到了补给舰送来的新消息。

“你想逃吗？”

“逃不掉。”二号摇了摇头。

“所以曲帝让我们在这里等死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存在的方式，不然她可以直接摧毁我们。”

“也对，如果能和比数十颗恒星的能量还高的质量武器引爆送去西天，我们算是幸运的了。”二号自嘲地笑了笑。

“记得何哲说过什么吗？土地的资源是有限的，所以我们学会了战争。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所以我们离开了地球。宇宙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们终将会毁灭。”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是曲帝的彻头彻尾的走狗。何哲复制你的时候一定把他对曲媂的感情也复制进去了。”二号嘲笑道。

“我是最后一个，所以我得到的东西比较多。哦，不，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后一个。我想明白了，他自己伪装成一个莫须有的十二号，绕了个大弯子，就是想重新体验一遍人生而已。”

“我也想这样啊，可惜我只是一堆思念体副本。”二号感叹道，“银河系的晶体能源抽取的差不多了吧，我想曲帝要开始对大仙女星云掠夺了。接下来何哲会看到一场好戏。”

“但愿新的何哲不会变成以前那个君子，不然曲帝这次一定会直接杀了他的。”

“她下不去手。”二号嗤之以鼻，“几千年的囚禁，她给了他太多机会，最后这段日子，我想她最想的还是和他同生共死。哦，还有闫爱那个姑娘，她可真是一个好姑娘。”

“我只支持曲帝，何哲想要延缓毁灭的脚步。而曲帝想要和门外面的世界一争高下。相比之下何哲更像个娘们。”

二号无法反驳。何哲当年确实是这样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圣母党。他觉得掠夺星球是错误的，用人工晶体抽取星球的能量把科技变成了吸血鬼。曲媂觉得这是无法避免的，生或死，一或二，没有其他选项。所以何哲尝试把他的圣母心剥离了出去，有了二号。

但是显然这是失败的，二号确实继承了他的性格，但是也仅仅是一个副本而已。他永远甩不脱那封藏在骨子里的道德准则。

康德是一个刻板的人，是一个理性的人。在这位哲人的哲理中，纯粹的理性必须保有道德准则。何哲饱读诗书把那句话当做自己的座右铭，世上有两种东西最能震撼人们的心灵，一种是我们心中的道德准则，一种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