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乍见之欢(8)(1 / 2)若是无你,余生何忆首页

她也经常会问一些问题。问朝槿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分明是修炼数千年的蛊雕,只差半步便能位列仙班。

她蓦地笑了,说:“位列仙班又如何?孟,你明白的。舍弃了七情六爱人间本欲,纵换得无尽岁月,多没意思。”

我有幸听得过她与她的欲之间的故事。

某些人的欲是荣华富贵,有些人的欲是滔天权杖,而朝槿的欲是个人,而且还是个除妖师。

他叫白褚,为了杀朝槿而来,打不过她,却俘了一颗心回去,倒也算是满载而归。

朝槿苦苦逐了他三年,他才动了凡心,还了俗,娶了她。

朝槿说那段日子是她漫长岁月里色彩最明亮的时光。直到他往日那些同门找来。

他的师傅骂他鬼迷心窍,他的师兄弟叱他不分是非,他是他们门中最有天分的一人,却要为了一只蛊雕放弃光明前景。

他生生挨着,却死死把她护了起来。

他说:“没有她,我纵练得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她听得甜蜜,白褚的一干同门却听得心惊。

终于在一天找到了机会,控制住了白褚,给朝槿灌了药。

这药本是奈何不得朝槿的,偏生那时候朝槿腹中有了白褚的骨肉。

人妖相恋本便是违反天伦,是朝槿硬生生把这孩子保住,本身早已经元气大伤,再被这群道士灌了药,腹中脆弱的小生命一命呜呼,朝槿也因此走火入魔,迷了心智。

他不过刚一下山便听见婴儿啼哭,正心想是谁这么残忍扔掉孩子,一声凄厉的痛呼响起。

他立刻匆匆赶到,却看见一个婴儿在地上哭着,身边是一具尸体,死状其惨。他立刻过去查探,瞬间脸色一变:怎么会是蛊雕?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身想走,身子微微一顿,却终是抱走了那个孩子。他却没看到婴儿眼中诡异的神色。

一眨眼,十几年已过。

婴儿长成了少女,而他对她的感情也在岁月中变质,他想过送走她,却终究是舍不得。

他带她下山去历练并叮嘱她远离蛊雕,不过短短几天,他的存在已被蛊雕发现。

清歌是千灯城里手艺最好灯匠。她做的花灯,比桃花绚月色撩人,甚至,可以结灯许愿,起死回生。

请她做灯的人,从千里之外而来,穷尽所有,只为一盏花灯。

明安亦是其中之一。

清歌初见明安时,他一身蓑衣,手里念珠转的飞快,眼神忧郁的不像一个和尚。清歌不由得嗤笑,莫不是出家人也有执念?

明安抿着嘴角,不肯回答。不吃不睡不肯离去,直到清歌答应给他做灯,捧着热茶的明安,终于开了口,他说他求一盏结魄灯。

清歌叹了口气,她说结魄灯,要以人性命为引,你可想好了?明安点点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琉璃灯火点亮了整个未央宫,莺莺燕燕嬉笑欢闹,笙歌箜篌之音灌耳显得毫不热闹。

为庆祝国君御驾亲征胜利,特办此宴席以做庆祝,酒过三巡,喝酒畅谈的群臣突然瞧见来人瞬时屏息不语,歌舞翩翩的舞女也停下脚步,畏畏缩缩的退至一旁,就连皇帝也在一时眼神莫测喜怒不明。

芈月看着众人表情,露出意味深长的一抹浅笑,踏入大殿,面上三分讥讽七分冰冷,开口却是意外柔和

“呦,你们在这热闹怎么不喊上我呢,你说呢小皇帝?”

语罢芈月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目光似一条毒蛇直直的向他钻去。

见无人回应自己,芈月笑容愈发变得妖治

也不等人回答,芈月自顾自的褪下华服,只着内里薄纱旋转起来,每一个动做轻盈如羽,仿若一朵正怒放的桃花。她飞快的舞着身体向皇帝靠近,在接近后的瞬间明亮的短刃便飞快横上皇帝的脖颈。

竟未想到有如此变故。大殿之上瞬间喧哗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眼睛,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今他心颤的恨意。

君心难测这话没错,可女人心却更是难以琢磨。

他知道芈月恨他为了巩固势力借口杀掉了她的父兄,恨他对她的无情,甚至被打入冷宫也是被迫,可是他竟从未想过她的性情大变,也为想到有一天她会对自己有了杀意。

他怀念曾经温柔的芈月,那个甜美的会因为他的几句戏弄的话语便羞红脸颊的她。

轻叹一声,让前来护驾的人退下,任大殿之上只余下了他和她。

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芈月喝住。芈月的手有微不可见的颤抖,她是知道自己下不了手的。哪怕自己性情大变已不像曾经的自己,哪怕他伤害了自己那么多,但她还是没办法直接上前,因为他毕竟还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

殿外已经站满了弓箭手,更有人对她喊道你这妖女快快退下

芈月却只是不动,低头认真注视他的眉眼,像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想法。

看芈月迟迟不见退下,担心着皇帝安慰,便有射手拉满了弓。

还未待他说出不许放箭,一只利箭便穿透空气射进了芈月的心脏,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纱裙,宛如盛开的蔓珠沙华。

芈月却是痴痴的笑了,带着释然和解脱倒在他怀中,挣扎着抬眼仔细瞧着他。

“小皇帝,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一行清泪从他眼中划下,他用力抱紧满身血污的芈月,他大声喊着芈月的名字,想要告诉她他很爱她,而怀中的芈月身体已失去温度,变得冰凉。

恍惚间,他好像透过鲜血见到少女时期她,她着一袭红裙,笑的格外好看。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又到了。

阑珊迷离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人脸上的明媚笑靥,欢乐的气氛在空气中浮动。

除了她,子安。

斜倚于一叶之舟,眉眼漠然,顺水飘荡,花灯在舟荡起的波浪间起起伏伏,离散开去。

有一盏灯,却懵懵懂懂地,靠了过来。

她看着那盏花灯,有些发愣,恍恍惚惚间,忆起了从前。

当年,她尚是年少气盛,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族居之处太过死寂,她便逃了出来。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她刚把目光从街边的戏法移开,迎面,便撞见了意如。

意如一愣,转眼笑开,阳光在脸上洋溢,灼灼其华。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跟族人的单板完全不一样的,或许,正是她正在寻找的。

她灿然笑开,握住意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