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4.第 24 章(1 / 2)与君舒眉首页

雨依旧在下着,那些雨点分明应该是冰冷的,但它们打在脸上的时候,端木豫已经感觉不出它们的冰冷。他的皮肤已经麻木,但他的眼和耳都变得更敏锐,鼻腔中充斥着湿润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粗粝的刀柄在手掌中的触感格外清晰。

他的左手也握上了刀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武士手里那柄漆黑的重刀。

不同于端木豫的谨慎,那武士倒是显得十分悠哉,他抡了抡胳膊,舒展了一体,然后将那柄重刀换到了左手,道:“动手之前,要先喊开始吗?”

端木豫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的刀锋就突然朝对方的肩颈砍去。

这一刀极快,端木豫的刀术原本就不胜在力量,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更无法从力量上与之抗衡,他的刀必须够快!

但还不够!他的刀锋并没有传来劈开柔韧的肌肉斩到骨骼的触感,而是斩在了极坚硬的物体上。

是那一柄黑色的重刀,对手已经格挡住了他的刀。端木豫的刀顺势一卧,刀刃从对方的刀身上削过,反手又是一记横劈朝对方抬起胳膊暴露出的肋下斩去。

但对方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堪堪挡住端木豫的刀,刀刃只划破对方的皮甲。

刀势已到强弩之末,端木豫迅速将刀收回摆个防守式,先前两次刀锋相击引起的震颤使得他的手一阵阵地发麻,他把刀握得更紧了,额上不是是雨还是冷汗,从他的眼角滑落。

“你有一柄不错的刀。”对面的武士微微笑起来,他又重新把那重刀换到了右手,他说:“但是我的刀更好。”

云奂在檐下摘下头盔,抚去上面的雨水,一旁都督府里的仆人递上了汗巾,他将脸上和盔甲上的雨水擦了擦,然后走进都督府的正厅。

景嵩也是铠甲在身,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张地图,云奂凑过去,图上绘着阜邑周边的地形。

景嵩抬起头来:“各处的城防如何了?”

云奂道:“把城墙上和城下巡逻的都加了一倍,除北门外的两处城门都各遣了一个千夫长守住,其余守军暂且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景嵩点了点头:“没想到葛章人来得这么快,是我们轻敌了。”

云奂道:“他们确实来得快。不过属下觉得,他们应该也是连日行军至此,想必兵困马乏,今夜应该无碍。此时月黑风高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或可天亮之后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景嵩问:“如果是你,你会在兵困马乏的时候攻城吗?”

云奂被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攻城之事本就凶险万分,就算手握数倍于敌的精兵,都要仔细思虑小心试探,贸然攻城未免就有些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了。”

景嵩紧锁眉头:“没错,不但攻不下,还会损兵折将,这样明了的事情,已经连下数城的葛章人会想不到吗?”

云奂看了看景嵩的神情,然后转身喊一声:“斥候!”

一个小卒立刻就跪在了门口:“在!”

云奂道:“去北门,看看情形如何,速来回报!”

那小卒喏一声,身影迅速没入了夜色里。

斥候的脚步声刚消失没多久,院中又响起了踏雨之声。云奂又转过头去,正要开口,景嵩却突然从案前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他。

那夜色里并不止一个人,更多的脚步声随后响起。那些人行走时没有带起甲胄碰撞的声响,似乎并未身着铠甲,但那些脚步格外沉重,也并非府中的奴仆或是一般的平民会有的脚步声。

那些人终于从夜色里露出了身形,他们无一例外都披头散发,身材高大,身上清一色的皮甲,那是远岚山中的岩鹿的皮,轻便而坚韧。他们手中都提着漆黑的刀,那些刀长短宽窄都不一,似乎铸得极其随意,但都是同样的漆黑。

景嵩朝前走了两步,他沐在厅中的烛光里,似乎毫无防备地站在那些不速之客的面前:“不知诸位前来,有失远迎,失敬了。”

那些武士中有一个走进来,看起来是这一队人的小头领,他冷笑了一声:“那就把你的脑袋交出来赔礼吧。”他说话的时候,有液体从他的刀尖滴下,滴在厅堂里灰白的砖石地面上,那些水迹赫然是浅红色的。

景嵩说:“这就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说起来,不也是诸位擅自闯到他人的地界来,无礼在先?”

“擅自闯到他人的地界”既可以是说闯进都督府,闯进阜邑城,或许也可以听成是说葛章擅自攻入晋国来的无礼。

对面人手中的刀动了动,他道:“你我都曾是远岚山的子民,就该知道山里的规矩,守不住自己的山头,就不要怪别人闯进来抢走你的猎物。”

景嵩一笑:“我族也有那么几百年没在山里住了,是快把这些给忘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一条。”他的笑容收了起来:“如果别人闯进你的领地抢走了你的猎物,那么你就唯有杀了他,用他的血来洗刷你的耻辱了。”

对面人说:“没错。”他将刀横到胸前,用两根手指从刀刃上抹过:“但是我刀上晋人的血,还远不够。“

景嵩说:“你这样说,听起来倒好像是说是晋人无礼在先了。”

那人说:“没错,我们只是来抢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景嵩道:“那就可惜了,因为你们什么也带不走。”他的手握上了刀:“我恐怕你们连自己的性命,也带不走。”

那头领仰头大笑了两声:“晋国的年轻人,如此爱说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