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朝廷鹰犬(四十五)(1 / 2)死得其所系统首页

这般局面崔、顾二人虽然已经有过预料理智上也有了一定准备,然而待到真正面对却还是压不下心中起伏。尤其是顾知昘,这一刻很难接受。

之前谈及顾绥如何如何,一方面是有徐文蓁引导另一方面也是她二人下意识避开,大部分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其行事手段以及据此带来的结果等等上头。作为血脉至亲,不管顾绥过往做了什么顾知昘都只有怜惜愧疚。可今日猝不及防间直面相对她的身份、她的立场她同东厂、同原朝之间的种种不可避忌地涌现顾知昘再做不到放任不管无所作为。

顾家为原朝所害,顾家女儿岂能认贼作父沦为原朝鹰犬?顾家以德传家父亲的孩子又岂能手握屠刀,朝向忠义君子?此刻,情绪盖过了理智,说出真相的念头也盖过了要从长计议。顾知昘思及如今宗主传令各方汇集顾绥再留在东厂,再跟着原朝,也愈发危险,于是嘴唇嗡动思绪翻涌间便欲开口。

可就在此时,斜里伸出一双手,覆上了顾知昘的手背,紧紧握住,止住了她接下来的举动。

手背上传来的力道,让顾知昘瞬间回神。是崔光召。他毕竟还不是当事人,更为冷静克制。

同崔光召对视一眼,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手背上被轻柔地捏了捏,顾知昘便知道方才是自己冲动了。

此处不是只有顾绥。徐文蓁也在,这会儿倘若贸然提及顾家,贸然说出顾绥身世,顾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着实难说。要是把徐文蓁牵扯其中,使得原朝将目光对向徐家,那就很不妥当了。甚至于说,有了今日顾绥看见几人共处一室,说出你们一道的这样的话来,日后关于找顾绥讲明身世这件事,就都要慎重。

纵是徐文蓁说过顾绥可能摸到了徐家,可能是因着帮忙查人的前因摸到徐家,可那终究只是猜测,也没几分确定,比不得今日实打实地亲眼见到。

顾知昘知晓轻重,也绝对不会愿意连累到朋友,当下心头热意便凉了下来。她只是忍不住又将目光瞧向了她那个双生妹妹,这个人,看到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当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顾姐姐同崔姐夫的一番眉眼官司,程知尽数瞧在了眼里。

经历过几个世界,心有九窍的程知,脑中微微一转,便明白了其中关节。何况姐姐姐夫都是正直忠厚的人,并不难懂。

程知心下微微一叹,血脉之亲,朋友之义,我程知决不会让身边人为难。

姐姐你既然不好开口,那便由我来。大战不远,顾绥于原朝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眼下表明身份已经无妨了。此后,你自去报你的仇,卫你的道,做你顾家女儿正道弟子该做的事,不必多顾忌我。与原朝的复杂纠葛,我会了结。当然,藏于冰山之下的层层惊涛,我也会翻出来,让他显露在阳光下。

程知顺着顾知昘的目光抬眸,对视片刻之后,转向了一旁的崔光召。还是先让顾姐姐平复一下情绪,便先同崔姐夫聊几句吧。

“崔公子看起来可是有什么想要指教的?”

“嗯?我?”指教?崔光召眼眸微睁,这般暗含找茬的句式,几年前初入江湖之时倒是听过一些?

“你识得他?!”是顾知昘。她也挑出了她听见的重点。

“自然。崔公子少年英才,江湖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如何不识得。”程知欣然应下,而后微微一笑,话音一转,“我也识得你啊,顾小姐。数个月前,我们不是才在定州见过一面么?”

“却不知顾大人是先识得的崔公子还是先见过的崔公子呢?”这一下没等崔、顾二人反应,却是徐文蓁抢过了话头。

徐文蓁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不凡。崔光召的阻止与提醒,顾知昘的克制与隐忍,徐文蓁也同样瞧出来了,不过这并没有必要。今日她已经做了打算,要替他二人好好探探顾绥的心思。

于是,徐文蓁接过了话,唇边扬起一抹如出一辙的弧度。顾绥认得人不奇怪,可她这一句点明崔公子、顾小姐,其中之意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也不知自己当日猜测有几成会是真的。

徐文蓁这边话音刚落,程知便忍不住眉眼弯了弯。

身子向后靠了靠,眸子眯起,程知感受到胸腔骤然加速的跳动,一股子的欢愉喜悦无可遏制地再次溢满心间。

干得漂亮。

我媳妇就是我媳妇,无论何种境地,无论何种关系,默契说来就来。我俩当真是姻缘天定,天作之合。

“崔少侠行仁仗义,技艺超群,我早有耳闻。可要说起真正识得崔公子,那却是在定州见过一面后,方才称得上了。”崔公子与崔少侠自是不同的。倘若只是单单纯纯的崔少侠,他就只是局中棋子,依他绝顶资质或有全身而退之机。可他偏偏之后连公子也做不得,一大堆人的身家性命系于他一人之身。

“原是如此。”果真,定州之后顾绥有查过。

那么,“那我同顾大人之间也见过面,又算不算得真正识得呢?”你知道我,确也是如我所想的么?

“非也。我同娘子,可就不只是等到见面才算真正识得了的。”

“”徐文蓁眼眸一缩,倒是没料到这么个答案。

本来依徐文蓁的猜测,若是当真,那么上回风月楼,顾绥眼中的第一次见面,对上了徐家的人可以算是识得今日这一回,见自己同崔顾二人一道也可以算是识得。可听她现在话中之意,难道她是指,定州之前她就查过徐家、就知道我么?这怎么会?

突然思及她进屋来的第一句话,语调神色间并无疑问之意,徐文蓁唬了一跳。她莫不是既就崔、顾之事反摸到徐家,此之前又因着其他缘故,也曾打探过徐家吧?

下一瞬,徐文蓁转念间反应过来什么,心下又是猛得跳了跳。她这话中之意暂且按下不表,更为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开口说这些?

程知这两句对答间是定定瞧着徐文蓁的,这一刻,妻子脸上细微的变化,她没有错过。

“我同你,早就识得了。”

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现下的徐文蓁无法理解的深沉复杂。

每一世,我背负着难以诉诸于口的秘密,来到你的面前,以另一种形式讲给你听。

程知知道,联系局势,徐文蓁必然能够找到合理的说法。这份合理,就是东厂顾绥能同文臣徐家统一立场、共同进退的倚仗。这份合理,只能源自成氏。而程知这会儿做的,就是激起怀疑,加以引导。

首先,她会怀疑的,就是我为什么要引起她的怀疑。只要她怀疑了,在合适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她,我是同你一道的,从始至终。

接下来,就是加以引导,让这合适的时候尽快到来。

引导?诶,引导?!

程知电光火石间想起,在此之前,自己不是还正在犹豫要对崔光召的事情插手到什么程度么,那不如眼下也一起,借这个机会,由他自己来给出个意见。

关于痛苦,程知依稀记得,在很久的以前有过这么一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