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来喽！我汉家儿郎来喽！”路过一处低矮的屋檐下，李仁坐在马背上，看到半人高的土基墙后边，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妇人靠在一堆燃烧正是旺盛的柴火边上。

火燃烧时候炸开一些声音来，浮动的火光把老妇人的脸照得通红，大军寂静无声，只有老妇人的声音在晚风中传开。

王庆也注意到了这个老妇人，他抬头看一眼马背上的侯爷，发现侯爷早就已经是满脸泪水。

“是啊，我们来了，我们汉家儿郎来了！”李仁说着，老妇人笑了起来：“儿郎，儿郎们来了就好！儿郎们，这是我们汉家的地，老妇人从成婚后，就交了几十年的税，都让国贼给糟蹋了。

儿郎们，我这里有粮，给你们做军粮！”

老妇人吃力的从屋子里托出来了一小袋高粱米，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家国富足，无需老母纳粮！”李仁翻身下了马，他隔着低矮的土墙，望着老妇人：“老人家，家国富足，无需纳粮！”

“唉！”见李仁不要他的高粱米，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很是失落的佝偻着身子：

“儿郎们，就怕你们来了又走，这地，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哪能让戎狄占了？”

佝偻的身子在火光下倒映出很长的背影，李仁只听到零零碎碎的声音：“都是祖宗留给我们的地呢，怎么就守不住？来来回回，唉，不不中用了，儿郎们都不要我的粮食了。”

李仁站在土墙外边，院子里的火堆火势渐渐变小，到最后只是留下了一堆星星点点的火光。

“大帅？”王庆这才刚走上前来，轻轻地喊道。

李仁抓过身去，所有禁军的眼睛都落在了他身上，他说：“祖宗留给我们的地。”

他又说了一遍：“祖宗留给我们的地！”

这一次，他翻身上马，郝普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继续领着李仁前往帅府去。

所有路过的禁军都朝着这低矮土墙的屋子里看了一眼，那句祖宗留给我们的地，很多人都听到了。

没有听到的人，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原来在这沦陷了几十年的大地上，还有一个一直都在等着汉家儿郎的老妇人。

李师师命人那两个西夏的女仆烧好了洗澡水，李仁躺进去以后，她又摸了了进来，但是他看到李仁的眼睛是盯着屋顶，带着一股严肃的冷意，她便非常失去的退了出去。

“你们听得懂汉人的话，那你们会唱汉人的歌谣吗？”

两个女仆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李师师道：“那好，我现在教你们，等会侯爷沐浴好了以后，你们就在外边唱给他明白了吗？”

“明白！”其中一个机灵的女仆赶紧点头，她们拥有美貌，当然不愿意被丢进军营中，遭受那些军汉的折磨。

李仁不习惯让两个陌生的西夏奴仆人守在

浴桶边上，一来是他不信任，二来是这两个人的长相和汉人有很大区别，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两人是异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带着些别扭的韵味的唱腔回荡开来，李仁坐在门槛上看着两个化身为歌女的俘虏，把整整一首采薇唱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