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股清冽好闻的味道，很淡的萦绕在鼻端，那颗在冬日冷风里起伏无依的心仿佛一下找到了归港。

林书有一刻的怔忡，目光往上刚好能看见他的下颌。熟悉到不太真实的轮廓，忽然让她想要完全靠进他怀里。

沈钦没有看她，却似有所感似的，揽在她肩上的手轻轻用了下力，安抚的拍了下。他以保护的姿态将林书护在怀里，看向林瑜的目光却冷锐不带温度。

林瑜性子向来弱，被这么注视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低声辩解道：“他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放心书书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我是她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是真的为了她好啊？”

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话，虚伪到快要令人作呕的地步了。

林书不想再说什么，扯了扯沈钦的衣摆，“我们进去吧。”

沈钦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从里面看出什么情绪，便也不再说什么，接过林书手里的拉杆，依旧揽着她往小区里去。

冬日的空气总是有股萧瑟的冷，林瑜坐在车里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走远，看着女儿再也不肯回头的身影，心底也冒出委屈来。

当年林书父亲走得突然，她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女儿突然失去了依靠，日子过得艰难，好不容易嫁进顾家才衣食无忧。虽然顾家的孩子不承认她们，总会有冷眼和刁难，林书受了不少委屈，可总比在外漂泊无依要好啊。如果不是顾家，林书能不能正常念完书都是个问题，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不能理解她的难处呢？

*

转过一道弯，后面就看不见了。沈钦揽在林书肩上的手抬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收回插在了衣兜里。

“不是让你有什么事找我的吗？要不是我出来买东西，你打算在门口跟你妈吵一架？”

环绕感忽然消失，林书眨了下眼睛，感觉好像周身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冬日的风四面八方涌来，有些冷，更像是心忽然有点空落落的。

她不太想说话了。

四周只有万向轮在地面上滚出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到了单元楼的门口，沈钦很轻松的就将行李箱提起，倒也没有非要她回答，“吃饭了吗？”

还没有。

但林书怕他让她一起吃饭，现在她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她有点控制不住想要抱一下他。

“吃过了。”

电梯停下，里面一位阿姨牵着一只阿拉斯加走出来。沈钦侧了下身，保护似的带着林书往边上让了让。

放在肩上的手一触即离，林书刻意不去想。

她心里明白，他对她好，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维护她，细致到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可也无时无刻不进退得宜，极有分寸。这种分寸感让她只敢站在原地。

按了楼层，电梯上升很快。到门口时，沈钦直接帮林书把行李箱拉到了老爷子送她的那间房门口，房门打开，他没有再进去的意思了，“家电和生活用品应该都是齐全的，要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说。”

林书点了点头，跟他道谢。

沈钦倚在门口，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又揉了揉她发顶，轻笑了下，“这么客气做什么，不把你照顾好，老爷子能扒我一层皮。”

没等林书说话，他又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好了。”

上一句还挺不正经的打趣，这一句就既沉稳又温和，明显安慰人的语气。

冬天的夜来的特别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亮起万家灯火。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一闪一闪的，像无数粒星星。

林书关上门，没急着收拾东西，将拉杆箱竖在沙发边，坐在了沙发上。

她也没开灯，就这么就着黑暗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沈钦以为她在因为林瑜难过，其实不是。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越靠近他就越是奢望，奢望一个拥抱，奢望一个依靠。而他什么都不明白。

进门时没有开空调，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冻得冰凉，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种时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书叹了口气，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才去开门。

沈钦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的。”

林书也没跟他客气，她是真的有点冷了。伸手接杯子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心，沈钦凝了凝眉，“你没开空调？”

她进来什么都没开，连灯都是刚刚开门的时候顺手开的。

林书抿了口牛奶，低低应了声，“在学校习惯了。”

沈钦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直接进了门，在茶几上拿了遥控器开了空调，顺手把空气净化器也打开了。目光扫视一周，一眼就看见林书行李箱还放在沙发边，显然还没整理。

岂止，这室内的任何一器一物都没有被动过。

林书喝完牛奶，拿着杯子到厨房清洗，沈钦也不急着走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林书回来，他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她，“我不过来，你打算今晚在客厅坐一夜？”

林书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拆穿。

沈颇有些无奈，“还难过？”

问得这么直接，林书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沈钦看着她，“我在这儿陪陪你？”

“……”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什么都不会多想。

林书无语的看他一眼，“我没事，就是刚刚想休息一会儿。”

沈钦没说话，只轻轻挑了挑眉，眼睛分明写着不信。

林书拿着干净杯子放到他面前，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来。眼见着他真有在这儿陪陪她的意思，赶人道：“我准备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