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觅雪笑了两声。即便是盛夏，在池水中泡久了，那寒意也似从脚底慢慢蔓延到了心里一般，冻得她浑身发冷。

她温柔地看着怀中无知无觉的稚子，道：“若是我不呢？”

夏若微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光，点翠立刻为她撑开了伞。她有些嫌恶地将脚收回来，在草地上一下一下蹭干净，再没了半分笑意。

“如此，我就代劳了。动手。”

那站在岸边“不识水性”的两个下人，一左一右跳入池塘中，拉扯着夏觅雪往池塘深处游。

夏觅雪一动不动，顺着他们的力道，口鼻渐渐被池水淹没。她睁着一双大眼，呆呆地透过池水看着惨淡的天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挣扎又如何呢。从他将自己囚在这方宅院开始，她大概就失去了走出去的机会了。

只是没想到，害了煦儿。

……

“轰隆隆”

夏觅雪在一阵惊雷中醒过神，茫然看着天边紫色的闪电。

“小姐，要下雨了，进屋避一避吧。”

点翠将茶具收进屋子，见夏觅雪还坐在廊下，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碍事。”

夏觅雪淡道，目光落向遥远的天边。

煦儿冰冷的身体，夏若微绣满了海棠花的鞋，以及自口鼻涌入的水。

她狠狠闭了闭眼，醒来已有一日了，前世光景一直在梦中萦绕，搅得她片刻不得安宁。

她原本以为，那便是痛苦的结尾了。

却不料，竟醒在了少女时代。

天意弄人，当真不假。

“小姐，一会若是着了凉，夫人会责怪奴婢的。”点翠有些委屈地站在她身边提醒道。

夏觅雪如梦初醒，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点翠，她的贴身丫鬟，随着她嫁入陈府，然后在最后关头，以帮凶的身份，害死了她的儿子。

“责怪又如何？”

她眼神没有偏离分毫，只看着那张脸从不可置信，到犹疑不定，最后心虚地绽开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小姐怎么舍得，小姐对下人最好了。”

夏觅雪垂下了眼。

是啊，对下人最好了，所以害她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天边再次闪过一道雷电，大雨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夏觅雪终于起身进屋，却在点翠也要跟着进屋之时，忽然回头道：“将那些花搬进来。”

点翠瞠目结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道：“小姐，可是雨这么大……”

夏觅雪抬眼，看定了她，没再多说一句。

被那样一双眼看着，点翠只觉如芒在背。也不知怎的，她不敢再拿那些花哨的话顶嘴，看了看渐大的雨势，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身后，大门吱呀一声被关上，点翠茫然回身，看着紧闭的大门，愣在了雨中。

“动作快些。”

这声音如同鬼魅，冻得点翠一个激灵。她咬咬牙，回身开始搬动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