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他怎么用力，那面具却怎么也摘不下来。

“……”殷苑耷拉着半边双眼皮，正眼也不看他。

“来人，取银针来，一根一根扎他手指上，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叛国贼，骨头有多硬。”张池郎怒不可遏地的嗓音震得一旁的狱卒不敢稍有迟疑，急忙按吩咐取来了刑具。

“愣着干什么，动手呀，难道还要本官亲自动手不成！”张池郎冷冷命令。

狱卒颤抖着手，将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殷苑的十根手指。

每一针，无一不直抵指骨，刺穿皮肉。

每扎一针，殷苑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便响彻地牢，回荡在监狱里每个角落，令囚犯们抖成一团，尤其是几个新进来的，发疯般地跟着尖叫起来。

哭喊声，一声盖过一声。

可想而知，接受酷刑的殷苑，到底有多痛苦。

可殷苑不说，无论张池郎如何施压，他依旧紧闭牙关，一句话也不肯说。

“殷苑，不想死你就说话。”张池郎厉喝一声，伸手掐住殷苑的脖子，逼他看着自己，暴怒出声，“你说话啊！只要你对我说对不起。兴许我一高兴，我会去回禀寺监大人，让他保你一命。”

殷苑睁大那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地望着他，喉咙一动，艰难地咳出了一摊血迹，不偏不倚正落在张池郎抬起的手背上，顺手臂流蜿蜒而下，流进了衣袖。

“你！”素有洁癖的张池郎吃了一惊，慌忙抽回了手。

“张池……我，我妹妹……瞎了眼，才会……想嫁给你……她一定是疯了……疯了呵呵呵……”殷苑冷笑三声，嘶哑地嗓音说道。

言毕，便紧紧合上了眼睛。

同年十月，殷苑父母拟案告御状，不果，双双自缢而亡。

十月下旬，西越女王亲访大晋，说是做了一道极为美味的菜肴，想亲自为皇帝烹饪。

堂堂一国之君不远千里，竟是为了做一道菜。此举本身就不可思议，自然引来朝臣颇多微词。然女王十分坚持，且要求只身进御厨，不带侍从，皇帝欣然应允。

三日后，女王一行人安然无恙返回了西越国。

而皇帝，不日便下旨厚葬殷苑父母，释放了殷苑，将其遣送河潼关，仍旧官复原职。

没有人知道女王究竟为皇帝做了一道什么菜，也没有人知道皇帝为何不降罪殷苑。

自辙亲王之事后，皇帝喜怒无常，百官不敢进言苛问，此事不了了之。

只是，殷苑经此一事，大病一场，幸而皇帝派名医随往，才令其渐渐康复如初。

乾元三年隆冬十一月，新雪。皇帝再次将张池郎降职调任河潼关。

据说，此次是因为张池郎随父征战北涡国，因太过轻敌，乘胜追击时，不慎中了敌军的埋伏，以致所带军队被火攻致死伤过万，皇帝念其年少且立过不少战功，将其调任河潼关，名曰“思过”。

时至今日，两人之间，早已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张池……我们之前的仇怨，是该算一算了。”殷苑再见到张池郎的第一眼，如是说。

“说了多少遍，我不叫张池，我叫张池郎。另外，你一个小结巴而已，皇帝饶你一命，还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

张池郎骑在马上，冷哼一声，仍旧是那样的放浪不羁，口出狂言。

“你信不信，只要我动动手指。给我爹休书一封，明天，刑狱六司的大门，很有可能为你再次敞开。而你妹妹殷储烈，也很有可能成为我的掌中鸟，用力一捏，咔嚓一声，和你爹娘一样，哈哈哈……”

张池郎扬起鞭子，笑得人仰马翻。

殷苑气急，当场就晕了过去，一病不起。

乾元四年正月，张池郎之母病势沉疴，将不久于人世，临死前愿望是希望张池郎与殷储烈成婚，成其遗愿。

因这婚姻是先帝在时指定的亲事，当今皇帝也亲自下昭，命殷、张二人火速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