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乔清柠没想到，最先提出离婚的人会是她自己。

毕竟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最想离婚的应当是顾言之，而不是她乔清柠。

捧着一盏热茶，她稍稍垂眸便看见茶盏上的倒影，精致的小脸上，唇角微微弯起弧度，只是，笑容不及心底，带着微不可察的苦。

“你确定你要离婚？”

“今日怎么忽然变得识趣了？”

男人的目光未从桌面的文件上离开，指尖在上面轻敲，擒在嘴角的笑意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实在是嘲讽。

这样的反应对乔清柠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在她脑子里上演了无数遍。

这一段婚姻在他眼中是下药的产物，也是她绑住他的手段，所以他不会问她为何会离婚，他只会恨不得她早点提出离婚。

乔清柠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嗯，还有半个小时民政局就要关门了，现在签了今天就能完事。”

闻言，顾言之的目光在乔清柠脸上落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有些搞不懂她的目的，明明这些年来死缠烂打的人是她。

可她的脸上除了几分着急，没有任何不舍，就好像，此刻迫不及待想要离婚的人真的是她乔清柠。

桌上那几个大字变得异常显眼，心底闪过一丝烦躁，顾言之把笔丢在桌上，点燃一根香烟，在缕缕烟圈中噙着笑意。

“是找到新目标了？还是这三年顾太太的位置终于让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了？”

“一个孤女，你早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了，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当真以为你能借着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稳坐三年顾太太的位置？”

“现在提出离婚，还算是聪明，免得日后搞得太难看，在海城彻底混不下去还得来求着我帮忙。”

烟圈在空气中回荡，又慢慢飘散，乔清柠抿了一口茶，微微皱眉，今日的茶似乎有点浓了，还带着一股苦涩，涩得鼻尖发酸。

但没关系，浓茶更容易让人保持清醒。

本来这一场婚姻就是因为意外失身，爷爷心疼她，把两个人的名字凑到了一起，还把离婚选择权交给了她，如今不过是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路上。

她早就应该接受这样的事实了。

眸光落在似乎尚未落笔的协议上，乔清柠安静地接受所有冷嘲热讽，等到男人无言的时候，又及时出声提醒。

“还有二十五分钟，顾少想要摆脱我这个心机又恶毒的女人就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当然，你若是想这辈子都跟我捆绑在一起，我还是相当欢迎的，好歹也是海城第一公子，跟外面的人相比还是更甚一筹。”

“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向来喜欢有钱有权的人。”

轻巧的笑声带着嘲讽，让顾言之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深邃的眸底搅动着浓厚的阴鸷，他执笔在纸张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就像泄愤那般。

眼睑微动了一下，其实，在真正开口说出离婚之前，乔清柠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准备，也坚信自己能走好这一步。

只是此时，内心还是止不住涌出苦涩，一点点，蔓延到舌尖，蔓延到眼角，蔓延到全身所有的细胞里，就连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最后被握成拳头，缩在膝盖上。

她起身捡起被他甩落到地上的离婚协议，轻拍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翻到两人的签名上，白纸黑字，分明清晰。

关门前脚步顿了一下，“爷爷那边不会为难你的，晚上我就会搬出去，你今晚可以回景藤苑了。”

“赶紧滚！”

晚上回到景藤苑。

乔清柠进门便往楼上走，走到一半，余光才瞥见楼下坐着的人，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七点半，顾言之怎么会那么早回来？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欢喜地跑下去，拉着他聊一些家常，哪怕他并不会怎么回应，她还是会努力经营这一段婚姻。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没必要了。

乔清柠和顾言之住进景藤苑已经三年了，从领证的那一日搬进来，到昨天两人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收拾好的行李装起来还不够半个小行李箱。

她坐在床沿看着这一间住了三年的婚房，光景未变，热情却已经淡了，目光最后落在床头柜上的婚纱照。

乔清柠把照片拆出来，握在掌心，细细摩挲着这一张三年来唯一的合照，一喜一丧……如今看着还是相当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