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出去走走？”

明明是朱旭自己说话，语气却有些拿不准。

“上哪儿去？”

“不上哪儿去，就在外边逛逛。你不是嫌我整日闷在家里，哪里讨得道媳妇。”

“你一个人？”

“嗯。”朱旭答完又补充道，“带着良儿一起。”

阿爹笑他：“带这个孩子。哪里讨得到媳妇？”

朱旭也笑：“良儿离不开我。”

这话半真半假。如今不只是良儿离不开他，更是他离不开良儿。他从来不会独自前行，以前不会，往后恐怕也永远学不会。

“师父有了师娘是不是就不带良儿出门了？”

这话是不是以前问过？

“不会的。师父就算有了师娘跟良儿也还是一家人。”朱旭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等良儿娶了媳妇，师父也要算个外人了。”

“不会！师父不是外人。”

朱旭摸着良儿的头，没说话。他又何尝愿意做外人呢？只是人生它就是这个样子，推着人往前走，也推着人丢掉一些过去。就譬如他如今已经没办法跟在太子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彦哥哥了。

彦哥哥成亲了，往后世子也会成亲，还有郡主也是，最后是良儿，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如今身旁亲密的人，最后都要归于梳离。

朱旭想着这些几乎不会在太久之后的将来就要经历的事，满心仇怨。他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最害怕改变。

“好了，这些事还早着呢。有什么想买的师父买给你。”

“良儿什么都不用。”

“怎么不用？我看你这段时间又长高了，去做两件衣裳。”

良儿拉着自家败家师父：“家里又好的布料，拿了才好做衣裳。”

“家里的布料也不是顶好的。咱们上那顶好的店里去做两件好衣裳。”

王府里头的布料当然是顶好的，咱这世子爷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在亲近的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坏毛病？

良儿硬拉着败家师父不许，朱旭只好连哄带骗：“好好好，不买就不买。我看看总行吧。”

拉着良儿去了成衣铺子。确实也只是看看。像王府这样的家境，都是买了布料有专门的裁缝量身定制的，哪里用来买这些寻常尺寸的东西？

朱旭心下犯难。不看衣裳，也不看些小孩儿玩的小玩意儿，该带徒弟看些什么呢？带着徒弟出来闲逛，总不好空手而归吧。

“那边有买鱼的，要不要去看看？等良儿自己开了院子，也可以跟师父这边一样养几尾鱼。也好养活。”

良儿立马不满地看着师父。

好好好，师父的错师父的错，不说搬出去的事儿了。

“好好好，买两尾鱼放在师父那院子里一块儿养。”

朱旭面上无奈，心里暗暗欣喜，良儿愿意粘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呦，两位小公子，来瞧瞧这今早上刚捞上来的鱼，可新鲜着呢。黑鱼最是补身子的。”

朱旭笑言：“不是要买来吃的，是买来养着玩的。”

渔夫不解。只听过那些个公子哥儿养鲤鱼的，没听过养这些个贱物的。

“这位公子哥儿，这些个贱物什养它做什么？”

这渔夫也是老实，人家买你的东西你还说这话，没有这样把生意往外送的。

朱旭想的是：精贵物我养不活。

朱旭说的是：“养着玩的东西，管什么精贵不精贵的，不过是个玩意。”

那渔夫听朱旭这么说，还能说什么呀，人公子哥儿做你的生意，你还管人家买回去是吃是养啊？就是拿去放生了也是人家的事。

“哎，好嘞，公子哥儿您看您是要大个儿的还是小巧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