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养在水缸里的，专有个水塘栽荷养鱼，不在意大小。

挑了条大的，再添两条小些的。可是不轻，拢共十好几斤，将近二十斤。

朱旭掏出一两整银子，递给渔夫，又随手捞了条眼瞅着不到一斤的小鱼。

“拢共放一块儿算一两银子吧。”

“哎，谢您赏。”

一斤鱼三十文钱，这些拢共也没有六百文，一两银子在京城旺客来钱庄可以换六百四十文。这笔买卖做得。

“风，把这些个送回家扔到我那院塘里养着。问问郡主要不要？她要的话可以把小的拿走。”

风都习惯了。除了自家主子有哪家会用四阶的暗卫送鱼？又有哪家主子养黑鱼观赏？黑鱼最是凶狠，养了它那池子里的其他鱼还不得遭殃了？还问郡主要不要，我可不问，你不怕挨打我怕。

这些心里话风都没说出口，只接过鱼化作一阵风远离了自家主子。

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师徒两个漫不经心地走着逛着，就遇上前边吵吵嚷嚷，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朱旭这个性格，热闹事他不爱干，但一定爱看。拉着良儿挤进人群，就瞧着四个女人掐架。其中两个面朝他们这边，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带这个丫鬟，另外两个看穿着打扮是寻常人家。

朱旭听了两句，大意是那两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弄脏了那小姐的衣裳。那丫鬟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言辞不是很能入耳。被训的两个大抵是自知理亏，低着头畏畏缩缩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你这下贱胚子，也不知是赶着奔丧还是赶着偷男人的，弄脏了我们家小姐的衣裳，给你卖了都还不起。”

这玩意儿也忒脏了。虽说你护着你家小姐强势些是好事，但出门在外你也要顾着你们主家的脸面，哪张得开口说这话。

朱旭嫌她骂得露骨又肮脏，就要带着良儿离开，正欲转身，却被那挨骂的女子吸引了目光，那个背影，越来越眼熟，这不是妹妹院里的夏荷吗？四位贴身丫鬟之一，怎么混到这个份上让人堵在大街上骂娘。

“夏荷！”

听见有人叫自己，那低头憋泪的女子猛然转头，瞧见自家世子，更是羞怯地不敢见人，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朱旭赶忙上前两步拦住那口无遮拦的丫鬟：“我家丫鬟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海涵。方才我听说是弄坏了姑娘的衣裳，我照价赔偿就是。”

那小姐一直冷眼旁观自家丫鬟骂人，这会儿听见朱旭这么说才抬起眼来看着朱旭，终于开了口，那语气似乎是降下了什么不得了的恩惠：“既然公子如此通情达理，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刚才这两个人冲撞了我，剁了他二人一只手，这事便算了。”

朱旭皱眉，哪里来的这么野？

“这位姑娘，弄脏了衣裳，我们原价赔偿，姑娘若是心中不悦，便双倍赔偿也无不可。何必为难这些下人。”

在京城大街上喊打喊杀，我楚国的世家大族都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公子也说他们不过是些下人，不值一提。冲撞了本小姐，就想这么轻飘飘地揭过？”

朱旭看她实在不讲理，就转身跟夏荷说：“怎么回事，说清楚。”

听见自家世子问话，夏荷这才敢说话：“刚才，那位小姐身边的丫鬟推了静姝姐姐，静姝姐姐脚下不稳就撞上了那位小姐，踩脏了她的裙子。”

朱旭听得直挑眉毛，转头问那刁蛮小姐：“我家丫鬟是这么说的，你不妨问问你家丫鬟，是不是她推了别人，有错在先。”

听夏荷这么说，那刁蛮小姐立马变了脸色，那神色，叫人很厌恶。

“就是我家丫鬟跟她有什么拉扯，她也不该冲撞了我。她一个下人，踩脏了我的衣裳，自然该罚。”

朱旭笑了，眼神复杂，那神色，分明是嘲笑与厌恶，却不知为何带着点怜悯。

“照姑娘所说，因为我家丫鬟身份低贱，所以该罚，至于是非黑白，倒是其次？”

那小姐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朱旭：“我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哪有什么是非黑白？”

朱旭拍掌赞同：“好，很好。如果能以身作则说到做到就更好了。我现在要以八贤王府世子的身份找人揍你一顿，你身份低贱，心里要是不满也要学会忍着点。”

这话把那小姐吓了一跳，没想到此人如此鄙陋，动不动就要打人。

“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

“你！天子脚下，你怎么敢！”

朱旭让她气笑了：“我怎么敢？是你说的啊，身份低贱的人冲撞了身份好贵的人，自然该罚。你既然要论贵贱那我就跟你论贵贱。现在，我贵，你贱，有什么事你都给我忍着，明白了吗？你动辄就要剁人一只手，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人心善，只揍你一顿，算是好说话的了。”

那小姐不知哪里来的，在京城这各家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地儿还敢如此嚣张。上一个这么嚣张的，是位姓侯的公子，那位有国公的爹做靠山的二世子，现如今还没下来床。倒是不知这一位又是何等靠山。

“规矩是你定的，你要玩恃强凌弱那一套，我就陪你玩。现在轮到你了。”朱旭说完还没忘吩咐，“春，别忘了连带那个丫鬟一块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