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洛川总觉得今日的燕悦楼别有不同。
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若有似无地飘来,钻入他的鼻间,在周身经络中游走。
这味道像极了他想念的桑晚,他四下回顾,又茫然抬首,一所无获。
他苦笑了两声,阿晚早就死在了沣水,又怎么会在京城。
秋闱结束后他赶回沣水,听到噩耗,又去裴家,无人搭理。
裴家世子都不见了。
众说纷纭,但提及桑晚,都说是死了。
官府没有找到尸首,史洛川为她在桑父桑母的坟边立了个空坟,惟以寄哀思。
同行的书生问道:“史兄在找什么?”
史洛川手扶了扶额,摇头:
“只是随意看看,并没有找什么。”
书生微微一笑,手中纸扇指向燕悦楼门口,一女子披着惟帽正朝他们看来。
“你妹妹来了,你肯定是在找她。”
史洛川立刻迎了上去:
“梦莲,你怎来了?”
“洛川哥哥,我去了前头药房取药。这几日听到你有几声咳嗽,我让大夫开了方子。马上就要春闱了,身子要保重才是。”
“史兄好福气,有如此体贴可人的红颜知己。羡煞我也!”
史洛川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刘兄过奖了。外头冷,梦莲,咱们快回去吧。”
蒲梦莲见他并未如从前那般与她划开楚河汉界,心头一喜,随着他一起离开。
二楼的丘朝戈扯了扯桑晚的衣袖:“这书生已有妻室,不知可会耽误学业?”
她在担心那一千两的赌资,心中摇摆,是不是要换成方之儒。
方之儒瞧着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一看就是没有温柔乡。
桑晚的眸子一直望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后,才笑着转回来,对着丘朝戈嗔怪道:“怎么,你想临阵反悔?”
颜茜芷大笑,双手在胸前交叉:
“可不许变卦,朝戈。”
丘朝戈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落子无悔,岂有变卦之理。我想此人不该是沉迷美色耽误学业之人。我还是选他!”
萧玑和颜蕴见驾回来,一听便问缘由。
正好百里奚也到了,听到史洛川的名字警铃大作,直直地望向桑晚,欲言又止。
“是哪个史洛川?来自江南沣水的?”
颜蕴点头称是,又道:
“百里统领认识?”
百里奚冷哼了一声,大咧咧坐在桑晚身旁,看也不看她,一口喝了盏冷酒:
“不熟。”
桑晚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在呢。”
“我知道。我陪着来的。”
百里奚冷着脸。
萧玑低声道:“御驾回宫了,这趟是专程陪皇后微服散心的。”
“那你怎么不陪着回去?”桑晚怪道,“你可是贴身大护法。”
“陛下要陪娘娘去沁香斋吃点心,吴用陪着,让我自个儿回去。怎么,我耽误你同人叙旧情了?”
浓烈的酸醋味儿让桑晚颇觉得好笑,懒得同他一般见识。
百里奚见她不反驳,便当了真,脸色越发难看了。
“帝后情深,实在是让人羡慕。”颜茜芷抚掌做幻想状,“来日我也要寻这样痴情的夫君。”
“怎么,你想嫁给陛下啊。”百里奚心里不痛快,正愁没地方发作。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嫁给陛下?旁的男儿就没痴情种了?”
颜茜芷虽谢他的恩,但也是个暴烈性子,听不得刺耳的话。
“天下男儿皆好色,你哥没说过?哪里来的痴情种,还不是今日你侬我侬,非你不娶;一回头就换了个人海誓山盟。”
百里奚就差咬着牙点桑晚的名了。
该死不死的,他刚和桑晚相处得越来越自在了,这个书生又阴魂不散地出现,还比从前风华更甚,让他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