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胖子的哭诉中,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情况。
他本来是在蚌埠老家卖首饰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想着搬到省城来发展,现在在明珠广场开了家金店,店铺开起来还不到一年的样子。
胖子是个孝子,想到自己的老娘辛苦了这么多年,就想着把老娘接到省城来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真的就过了几天好日子,老人就突然发病去世了。
老一辈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但是这么一具尸体拉回老家不现实,在省城又没法像农村那样土葬,胖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烧全骨”,却没有想到烧出来的骨灰不是他老娘的。
他在省城是实打实的外来户,来的时间也很短,没有什么根基和过硬的关系,从拘留所出来后,也找了些生意上的朋友,可人家一听这事儿就摆手拒绝,没办法,毕竟这种事情既晦气又吃力不讨好。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起我在紫蓬湾也有门路,而且看我的穿着打扮也是一个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这才想着来找我帮忙。
“您那天也在场……我找那殡仪馆要钢钉,要首饰熔的金块,他们一样都拿不出来……这说明啥,说明那骨灰盒子里装的骨灰肯定不是我老娘的!我老娘的尸身就是被他们掉包了!”
胖子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一双眼睛炯炯的盯着我,“高总,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我绝对没有冤枉他们,他们肯定是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听说这段时间他们故意打压长寿松殡仪公司的事了,您难道就不想出出气?”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吧!”我伸手扶起胖子。
他倒是比我想得要聪明一些,尤其是最后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
自从那天因为这胖子在南山殡仪馆门口闹了一通之后,这段时间我的长寿松殡仪公司一直被各种针对,徐继铭在外面趴活趴得特别不顺,嘴巴里长的全是火泡,一提到南山殡仪馆就恨得咬牙切齿。
我跟胖子的猜测差不多,他老娘的尸体肯定是被掉包了,而且南山殡仪馆那边肯定是利用尸体在做一些不正当的生意,要是能借此机会找到南山殡仪馆的把柄,那以后长寿松殡仪公司的生意就不用愁了。
我在心里掂量了一番,觉得这事儿还是可以做。
而且我答应胖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胖子是开金店的,肯定认识不少同行。做黄金生意,金额大,散客多,而且还涉及黄金回收,账目都在老板心里,最适合洗钱销赃。
我要是趁此机会把他笼络了,以后洗钱的时候也是条不错的路子。
第二天,我就让徐继铭带了几个人在南山殡仪馆附近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别说,还真让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据有个常年在南山殡仪馆附近卖烧烤的小贩说,每个周三的夜里,都能看到一辆冷藏车开进殡仪馆,在里面待一段时间,然后又开出来,也不知道是卸货还是运货。
听到冷藏车长期在深夜里出入,我的心沉了沉,有点不正常。
正常情况下,殡仪馆是不可能有冷冻物品运出来的。
因为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尸体一般都是只进不出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骨灰了,骨灰完全用不上冷藏车。如果是运东西进去的话,时间又非常可疑,因为正常的物品是完全没必要在深夜进行运输的。
这样看来,胖子的猜测并不是污蔑,线索就藏在那个可疑的冷藏车里。
周三晚上,我和红姐提前蹲守在南山殡仪馆旁边的岔路口,等着那辆冷藏车的出现。
天公不作美,天黑的时候竟然哗啦啦下起了雨。
雨大,风也大,雨水裹挟着树叶,在大风中迎面扑来,雨刮器不停的来回摆动,一些树叶卡在雨刮器里,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和红姐等了好久也没看到冷藏车出现,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听得我心烦意乱,只好掏出烟点上。
一直到了十点半,我们终于看到一辆白色的冷藏车从红绿灯路口拐了过来。
冷藏车还挺大的,单单是车厢就差不多就有六七米长,开进殡仪馆之后,过了一个多小时,冷藏车再度开了出来。
我发动汽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阵东拐西拐之后,冷藏车进了市中心,开进了一家骨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从驾驶座跳了下来,招呼医院的工人把车厢里的冷柜卸下来。
我正想靠近看个究竟,车窗突然被敲得哐哐响。
“走错了,这里不能停车!”保安语气凶横地敲着车窗,示意我掉头上去。
“他们不就停在这儿吗?”我指了指前面的冷藏车。
“这里是卸货区,外来车辆禁止入内,人家是来给医院送货的!”保安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我没办法,只能掉头回到地面停车场。
午夜十二点的医院,除了急诊科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之外,其他楼栋都湮灭在了黑暗中。
急诊大厅的走廊里面挤满了人,有瘸着腿不停叫唤的,也有躺在平车上呻吟的,护士站的电话不停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
我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按照墙上示意图显示,这栋楼的地下二层就是太平间。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辆冷藏车的停靠点,应该就是太平间。
我按下电梯,正要和红姐下去一探究竟,余光却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是那个络腮胡,正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和护士说着什么。
“是那个司机!”红姐也看到了。
看着护士和络腮胡说话的表情,放松中带着熟络,我心中不由疑惑:“难道,他是这个医院的人?”
我正在心中揣度的时候,就看见护士带着络腮胡拐进了走廊。
“你跟着他,我下去。”眼看电梯到了,红姐快刀斩乱麻,提议分头行动。
红姐拉过走廊上的治疗车,趁护士没注意,拿起治疗盘里的酒精瓶,把酒精泼在自己的脖子和衣服上,然后拉掉头花,把头发抓得蓬松。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等会儿停车场会合!”红姐笑着冲我挥挥手,然后就钻进了电梯轿厢。
我点点头,转身朝走廊追过去。
奇怪的是,半个人影也没看到,走廊尽头是放射科,里面跟个迷宫似的,每个房间都是空的,灯也没开。
我想穿过放射科去对面的楼,过道的门却是锁住的,那护士和络腮胡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我在里面绕了好大一圈才转出来,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我以为红姐应该在车上等我,可是她竟然还没回来。
以红姐的性子,探到东西就会立马走人,怎么可能比我还慢?
我立刻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宵夜什么时候吃?